钢铁火药和施法者_第六十一章 围攻(三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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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围攻(三十一) (第2/2页)

可怕;离得越近,越觉得“蒙塔涅阁下”随和。

    然而,接近到理查德梅森所在的这种距离,观感又不一样。

    相处的时间越久、越亲密,梅森就越清楚地意识到――风吹雨打,温特斯蒙塔涅始终没改掉的,就是一点就着的烈火性子;那种可怕的狂怒,从来都没平息过,不过是“血狼”努力把它埋藏起来,只对着敌人释放而已。

    所以,梅森轻咳了一声,少见地沉下脸,抢先出言训斥,“夏陵营长,说话要有分寸。”

    巴特夏陵立刻抬手敬礼,把头低了下去。

    三人所在的位置,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不仅是巴特夏陵,就连梅森都感觉如芒在背。

    过了一会,温特斯长长呼出一口气,其他两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温特斯有些沮丧,但他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巴特说的没错……我骗不了自己,我确实打心眼里反对现在围攻诸王堡。”

    梅森“咦”了一声,挑眉问,“你刚才不是还说,对于斯库尔准将的判断,你持保留态度吗?”

    “对于斯库尔准将的判断,我是持保留态度,”温特斯轻声回答,“但我反对现在围攻诸王堡,不是因为斯库尔准将的理由。”

    “那是因为什么?”梅森难掩好奇。

    温特斯沉默片刻,“我舍不得我的人死在这种地方。”

    梅森,还有巴特夏陵,都心头一颤。

    温特斯望着黑暗中,将一条条鲜活生命吞下肚子的玛吉特岛,“那么多一路走到这里的战士,他们本来不必牺牲在这里的。他们应该成为新共和国军队的骨骼,成为新共和国的心脏,而不是被消耗在堑壕里。

    “诸王堡只是一座孤城,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攻克它。把它留给联省人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拿下西林行省、东林行省、北麓行省,只要我们能从奔马之国汲取出更多的力量,只要我们稳扎稳打――诸王堡迟早是我们的。”

    梅森垂下了头,他知道温特斯不是在批评他,但自责的情绪依然淹没了他。

    “打仗总要死人的,”巴特夏陵平静地说,“我们知道这一点,您的战士都知道这一点,百夫长。”

    “但是现在、此刻、当下,”温特斯的话就像刀子,刺向自己,“在这个不适合、不充分、不稳妥的条件下,强攻诸王堡,不是出于军事考量,而是因为该死的政治。

    “因为马加什科尔温在北麓行省一路凯歌;

    “因为盖萨阿多尼斯不想让马加什科尔温更进一步,所以必须抢在马加什科尔温凯旋之前,拿下诸王堡;

    “因为我放任了他们这样做,放任了他们将一己私利置于其他人的生命之上。”

    梅森第一次在温特斯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疼”,他看到过很多次。但是“痛苦”,是他第一次看到。

    他意识到,温特斯比他更加自责。

    “我曾以为,我选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温特斯悲伤地说,“但我现在后悔了。”

    “如果您选择其他的道路,”巴特夏陵冷静反驳,“一样会有人牺牲,甚至可能牺牲的人更多。”

    “你是在为我开脱吗?”温特斯抿起嘴唇,“巴特夏陵。”

    “不,我是您的部下,我没资格为您开脱,”巴特夏陵的神情认真而庄重,“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从未责备过您。我本来想说,没有人责备您。但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明白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自愿为您而战,无论您带领我们走向哪里,无论死亡什么时候到来――哪怕是在下一秒,我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因此责备您。所以您也无须自责,您只需要指引方向。”

    “没有命运这种东西,”温特斯说。

    “有的,”巴特夏陵的态度一如既往,谦卑,却坚定。

    温特斯重复了一遍,“没有。”

    巴特夏陵不说话了,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只是不想再反驳血狼。

    “那,”梅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撤兵吗?走南边还是走西边?”

    “坏棋也要走下去,”温特斯的目光已经重新变得坚定,“盲目撤兵,就真像您说的那样――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汗,都白流了。所以,我要先上岛,到最前线去,用我的眼睛,仔细看一遍,再决定。”

    “你上岛可以,”梅森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但是咱们可都说好了,不准你参加战斗。”

    “好,”温特斯点了下头。

    “绝对不行,”梅森加重了语气。

    温特斯又点了下头。

    梅森已经快要急哭了,“你现在容不得一点闪失,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温特斯看着学长,“我保证。”

    梅森欲言又止。

    温特斯又转头看向二营长,“至于你的问题……没错,我是反对现在围攻诸王堡。但是,我确信,我的疑虑和不安,并不是因为我反对围攻诸王堡。”

    “那就说明情报确实可疑,”巴特夏陵十分干脆地点头,“肯定是敌人故意放给我们的。”

    这下,轮到温特斯顿口无言。

    “要是塔马斯,他只会答‘是’,”温特斯佯怒,嗔怪道:“你这个家伙,难怪你是二营长。”

    巴特夏陵昂起头:“但也只有在您麾下,我才能当上‘二营长’。”

    温特斯彻底败下阵来。

    过了一会,他望着黑夜中的玛吉特岛,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

    “我不清楚詹森科尼利斯的指挥风格,我对他的了解,就和他对我的了解一样少。

    “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空白羊皮纸上的一个墨点,怎么擦都擦不掉,放在那里,让我每一寸皮肤、每一根肌腱、每一块骨头都发痒……”

    听到温特斯的形容,梅森也隐隐感觉到浑身不适。

    而巴特夏陵一脸严肃,连连点头。

    正说着,一名哨兵从河堤上猫着腰,从南边小跑过来。

    看到哨兵的身影,温特斯、梅森和巴特夏陵都站了起来。

    哨兵的步伐轻盈,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一直来到巴特夏陵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巴特夏陵点了下头,转身看向百夫长。

    “船来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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