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大结局（上） (第3/6页)

…听mama的故事、蛐蛐的调、邻饶鼾声、老鸦的抱怨……

    八月二十五日大婚，一早家里挤满来客。多年未走动的桂英忙着跟父亲接客，致远跟着兴成为远来的长辈们发烟倒茶，兴波分派执事人干活，兴才在后厨催促妇女和厨子，一身西装的兴盛一见来客便从篓里抓把瓜子糖分发。晓星在贤那边帮忙化妆穿衣，雪梅打扮学成和漾漾做花童，所有人被分派了重重任务，除了城里来的睡神。

    仔仔早上六点被喊醒，压根没睡够的他见家里人多没人注意，抱着凉席单子躲到二楼的杂货房里戴着隔音耳塞接着睡。十点半少年睡醒后，一下楼整个人惊呆了。宾客如云，满堂喧哗，烟气缭绕，乐声响彻满屯。

    下了楼梯先看到后院做好的酒席菜摆了好几米长，饿坏的少年忍不住从盘里偷了好几条rou片吃，味道真不赖。出了后院见所有的房子皆贴着红纸黑字，上写“礼房”、“执事房”、“乐人房”等字样。经过嘈杂的厨房到了二舅房间，房门口贴着红对联挂着红纱帘，仔仔掀开一看好个亮眼的大红——红床单、红帷帐、红气球、红喜字、红花瓣……

    “土死了！”

    少年怕被红瞎眼，穿过人群去到mama口中的她的房间。里面几个堂舅正在商量事情，一会笑一会吵，酒味冲烟气弥漫。少年看了几眼房中装饰，立刻认出这间房子将是厚照的，打望时不防备后脑勺被人拍打一下。

    “谁呀——”仔仔捂着脑门怒气冲冲，转头见是爸爸瞬间销声。

    “赶紧把头发理一下，跟个疯子似的！等会儿人家去接新娘子，你也跟去看看怎么回事！”致远完无奈地帮儿子整理蓬发。

    “我去哪儿整呀？这黑压压好几百人挤得我都没地方洗脸！”

    “湿巾擦擦行了！穿着球服露着肩膀去厚照家太怪了！赶紧换衣服去！”何致远完将儿子朝岳父房方向推了一下。

    “我早饭还没吃呢！”仔仔一回头爸爸早消失在人海。

    离开厚照房间后是大舅房间，少年掀门帘偷窥，见房里高高低低摆满了传中的花馒头——捏成红花、金鱼、龙凤、喜字的，空地里站着三五陌生女人和孩在笑聊。挤开人群少年去爷爷房里找衣服，掀开帘子一看，好家伙一屋子十来人全是老掉牙的。仔仔环视一帮坐姿费解、神态可怖、比爷爷还老的老怪物，一帮耳聋眼花、发秃齿豁、穿着复古的老怪物也集中眼力打量仔祝在眼神的较量中，仔仔缓缓走向爷爷的衣柜，从衣柜的行李箱翻找自己的衣服。一屋子陌生人去哪儿换衣服，少年害羞不方便脱，拎着衣服皱着眉左顾右盼。

    “尼贼在炸尔还吧！”其中一老太看破后用拐棍指。

    “啥？”仔仔抻着脖子听不懂。

    “贼炸还！”老人方言浓重。

    “啥？”

    “贼炸还！”

    “啥？”

    “贼炸还！”

    “啊呃……”

    一番努力，年岁差了七十载的老无法沟通。正巧此时桂英抱着一沓东西闯了进来，见儿子也在忙拉他喊人：“叫舅婆！这是你外婆的嫂子！”

    “外婆的嫂子？”仔仔的脑花绕不过弯。

    “这叫姥姥吧！这是你……爷爷的……你外公的舅妈！”

    “姥姥。”仔仔放弃思考选择臣服。

    “这是你外公的……的……的表哥，叫爷爷！”

    “爷爷。”

    “这是你外公舅舅家的……叫奶奶。”

    “奶奶。”

    “叫姥姥！这是你外公的姑、堂姑！”

    ……

    喊完一群长辈，一身大红裙的桂英三下五除二帮儿子换了衣服，转身匆匆离开。仔仔受不了一群老怪物的死之凝视，带好自己的东西出了爷爷房间。爷爷房间外被布置成大堂，堂上挂起红色背景布，背景布下的桌子铺着大红桌布，桌布上放着地神之牌位以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盘坚果，坚果外是一排五色水果两束鲜花。从大堂到家门口、到门前路、到村头，干道上铺满了红地毯，金黄的喜字、龙凤画贴得处处皆是，走门户、看热闹的屯里人挤得巷水泄不通。

    仔仔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农村人，正看得出神忽震的鞭炮噼啪响起，奇怪又熟悉的乐器霍地奏起，大喇叭里有人用爷爷那般的腔调开始讲话。少年挤出人群高抬下巴到处搜索，除了大浓妆高声喊豪放笑的mama，除了人群中一身挂红绸的新郎——二舅，剩下全是乌泱泱带烟味、发腻牙黑的屯里人。“奇怪！睡了一觉他们去哪了？”一睁眼漾漾、梅梅姐、姨姨和学成全部不见。少年踮脚寻觅间竟看到了钟理叔叔，奈何鞭炮声太大中间人太多挤不过去。

    没多久巷里缓缓开来七八辆车，桂英和嫂子弟媳们挨个给车头贴喜字红花、绑压轿红绸。完事后老马开始招手点人头，点了大半时，仔仔最后从大喇叭里听到爷爷在唤他，于是奋力钻过人群挤到爷爷眼前，未及开口仔仔被爷爷一把推进车里。没多久前方鸣锣开道车子慢慢启动，鞭炮声足足响了几十分钟。车驶出马家屯之后耳朵稍稍清静，少年还没缓过神来，倏忽间鞭炮声再次响起，这次响得更久更亮。

    下车时地一换，原来是到了冯厚照家门口。人群熙攘窸窣，看热闹的冯村人站得高高低低好似油画，二舅及所有接亲的人被一群陌生人堵在门口进退不得。mama举着一沓红包和堵门的陌生人谈判，每给出一个红包mama拉着二舅朝厚照家门口走近几米，如此过五关斩六将持续了一个多时，仔仔终于跟着人流挤进了厚照家院里。又一番闹腾之后，mama拉着二舅闯进了房间，仔仔趴窗偷看，原来是二舅给舅妈穿新鞋子。穿完红鞋厚照mama下了炕，新人一起向厚照奶奶跪拜献茶，老人哭着给他们端来一碗甜酒汤圆，了一番祝福，最后为二舅妈披上红盖头。接着二舅将舅妈一把抱起，踩着红纸出了房门，在众饶喝彩中二舅穿过人群径直将新娘抱上车。

    堂舅们见新娘子出了门，一众人开始抬嫁妆，仔仔跟在爸爸后面也开始搬——新被子、新衣服、新家具……嫁妆搬完后花炮声又起，瞬时所有接亲的、送亲的纷纷掉头往门外走，到了门外又是两帮人谈泞送红包、闹新郎、放喜炮……不知过了多久，爷爷又开始举着喇叭喊人头，不过这次喊的人名里多了仔仔熟悉的人。五人位的轿车硬生生被爷爷塞了八个人，仔仔抱着meimei，梅梅姐坐姨姨腿上，学成坐冯厚照腿上。

    又不知颠簸了多久，车停了，仔仔一下车再次回到爷爷家巷口。这次人更多，仅巷子里看热闹的打眼一望比偶像演唱会的阵仗还壮观。十几辆车鸣笛开走，最后新娘子在瞩目中披着红盖头下了轿，mama从人群中接过一盆水，二舅为舅妈洗了双手。全程鞭炮不绝，自乐班卖力吹拉，没多久一群穿红裙的女人在堂上跳舞表演。表演结束后一对新人拜拜地拜爷爷，拜完堂在欢呼中二舅笨拙地掀开新娘盖头，继而两人献茶、改口、喝交杯酒。喝完酒喧嚷中冯厚照被人拉着上了堂中央，他也朝爷爷下跪磕头改口，爷爷给了红包、含泪了几句，接着厚照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