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摇篮 (第1/1页)

    “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迟迟不肯进屋的站在院子里，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轻声的在夜风里呢喃着这句话。

    我坐在屋前的冰冷石台阶上，第一次感觉这里的风是那么的寒冷。

    月亮逐渐的被一层乌云笼罩住，她手握着一块怀表，注视着外面环境的变化，也不知道她的呢喃究竟是对于天气的预测还是诅咒。

    没人喜欢小白鼠这样的动物，更没人喜欢像无端厄运一样降临在它们身上的各种实验。

    可当你真的变成一只小白鼠之后，一切又怎会如你所愿？

    她的语气很坚决，甚至带着谦卑的恳求，实验必须完成，而她将陪我一起进行一起进行，一种流传于大陆联邦西部地区的似乎已经失传的催眠巫术。

    她认为那个魔术师，或者说“夜母”教团在这起案件中所使用的手法与这个东西如出一辙，但由于其中的细节太过于晦涩，她只能从一些有过潦草记录的书籍里习得大概。

    这就是她一直在大厅里摆弄各种恐怖事物的原因，而今天，出于事态的严重与急迫性，我恐怕再也无法躲在阁楼里置身事外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的特殊性，孤然，你不仅来自另外一个也许与这里有着不同法则的位面，而且你的脑袋里有一些存在着一些更黑暗的地方。”

    月影之下，她的身影好像多了一抹无端的悲凉。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再一次像那天一样进入你的记忆宫殿吗？”

    我摇了摇头。

    “我怕再来一次的话，我没能再护住你，如果你死在你自己的记忆宫殿里，等待你的就是永远的迷失，那些自外而来的东西就会全部占领你的身体，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那这次呢？”

    “我也不知道，原理完全不一样，我们将进行一次彻底的灵魂调换，我不知道会独自在你的身体里找到或者感受到什么，但是如果我回不来了，或者失去理智的话，请亲手杀了我，毁掉你自己的身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最坏的打算而已，我允许失败，只是不希望因为错误的方式而让一切失控。”

    “为什么不想想好的方面？那要是成功了呢，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恶。

    难道我真的就要带着她的身体，作为斯蒂芬尼娅·沃森永远的活在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吗？

    在月光被完全的遮住之后，无垠的黑暗笼罩在了我的周围，她告诉我时间到了，是时候开始了。

    在那个偌大的屋子里，她在空旷的大厅里点起了蜡烛，我亲眼注视着她用融化的白蜡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扭曲怪诞的图案，然后将一本拥有黄铜封面的大书铺开在地上，露出了中间页上的一张古旧的类似牛皮纸的残卷。

    我跪坐在她的对面，屏住呼吸凝视着她的眼睛。

    直达那一刻，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所谓的巫术、献祭、异教都真的像这个可怕的女巫所说，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片大地上。

    她闭上了眼睛，摊开双手开始喃喃的低语。

    “呀！伟大的黄衣之主哈斯塔，请赐予我黄色的印迹·······”

    不安的响声回来了，在上空盘旋着，像是一群天使从高天之国里轰然坠落，发出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尖啸声。

    她将摊开的手缓缓的放到了我脑袋的两侧。

    就像是一股击破乌云的犀利闪电击穿了我的大脑，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裂开的伤口压了进去。

    一片闪耀的辉光遮住了黑暗后的无边黑暗，一直通向一个宏伟的、不可名状的宫殿，扭曲的造物在道路的两旁吹奏着没有任何曲调的笛子。

    下坠，无力的下坠。

    “艾莎······我亲爱的女儿，我一生的挚爱······”

    “把门给我打开！斯蒂芬！你凭什么关住我！你凭什么就能这样成为我的监护人！”

    是些嘈杂的声音，纷乱的冲击着我的大脑。

    这是在呼唤她的声音吗？我该回应这些声音吗？

    “mama，请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父亲去哪了？告诉我！”

    “看着我的眼睛，请像我一样，接受你的新生吧！”

    这是哪里？

    一口安静的像镜子一样的湖泊，点缀在一片青绿的针叶林之中。

    穿着风衣的男人，拉着我的手在湖边漫步，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而又令人安心。

    湖面荡漾着清冷的寒气，如同一副冷凝的油画一般烟波浩淼，微风拂过静谧的青木原，发出沙沙的轻响，自远方的山坡而上，直至山顶洁白的冰雪，一切美的摄人心魂。

    艾莎究竟是谁？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这个名字。

    这片美丽的湖泊又在哪里？

    那个男人，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着我娇小的身躯，眼里不时还充满了一股隐忍难言的悲怆。

    我真的呆在了那个女人的躯体里吗？

    如果是的话，这也许就是她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我看到了一片走马灯般的画面。

    有那个男人与湖泊，有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有呆在摇篮里的孩子。

    “你要知道，人生是一场温暖欢乐的喜剧，但是记住，喜剧的内核永远是悲剧。”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依然紧握着我的手，直到温热的血液停止流动，直到失去了最后的温度。

    我明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但为何会感到泪如泉涌一样的悲伤？

    头痛，熟悉的头痛感又一次袭来了。

    “我呼唤你，呼唤你的名字，不朽的赫莫纳格斯！”

    它还在说话，就像死死吸附在我大脑里的肿瘤，随着无名之力，从此方降临到了彼方。

    似曾相识的镜像又出现了，绿色的雾，无名的书页，粘稠的海洋。

    我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模糊但是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静静的站立在那个迷雾深处那个令人畏避的庞然大物所投下的阴影之前。

    他是？

    “我的仆人！你有找到你的答案吗·······”

    “呃啊！”

    我忽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厅，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我的周围。

    眼眶竟然是湿润的，就连呼吸都带着呜咽。

    那股属于她的体香，如此浓烈的荡漾在我的鼻间，就像一场交媾后残存在身体上的印迹。

    我静静的倒在了我的面前，就像陷入了一场无尽美好的长眠。

    是孤然倒在了我的面前，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与奇怪。

    我没看见斯蒂芬尼娅，或者说，我所能感受与看到的这个身躯就是斯蒂芬尼娅，苗条的身躯，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头发。

    真不敢相信，就现在来看，她的魔法起作用了。

    “博士！沃森博士！”

    我扑到在自己的身躯之前，但是他依旧静静的躺在以上，没有回应我的任何叫唤。

    “斯蒂芬尼娅！醒一醒！”

    我等了很长时间，甚至满脸恐惧的检查了一下她是否还在呼吸。

    如果她不再醒来，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是带着她的身躯与意志活下去吗？

    不行，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剩下来的案件该怎么办？

    “醒一醒·······”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我的脑子里看到其他属于我的东西，但那些画面还在不时的浮现在我的眼前，静默的讲述着她的过去——谜一样被尘封的过去。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丝毫没有反应的自己，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