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独 (第1/1页)

    “妄生！”

    少女呼喊着这个名字，从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身，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本该被撕碎的身体，本应被刺穿的胸膛，本将死去的自己，现在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之前曾发生的那些，就好像是梦一样。

    心脏不断跳动。

    少女静静倾听着自己的心跳。

    许久，她下了床，朝门外走去。

    她走过院子，任由那些风或雪沾染在衣上，她走到一间房前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少年正在发呆。

    像是失了神，与之前相比，显得冷静了许多。

    此刻，他注意到了语嫣，抬起头看了看她。

    险些被自己杀死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朝自己慢慢走过来，她会说什么？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已经无所谓了。

    那双金眸只不过看了语嫣一眼，随后便失去了兴趣，妄生再次低下头，不断盯着自己的手看，即使语嫣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是来责怪我的吗？”

    出乎意料的是，语嫣紧紧抱住了妄生。

    这不应该。

    她会感到愤怒，会害怕自己，会厌恶自己。

    应该是这样才对。

    “太好了……你还活着……”

    少女的声音与身体在颤抖，带着些哭腔，她的双手紧紧拽着妄生的衣服，好像害怕他离开似的，不愿放开。

    少年看着抱着自己的语嫣，几次想要开口，却不敢说，不敢伸手去碰她，只是默默看着她，好像是害怕自己会伤到她。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下定了决心。

    粗暴的将语嫣推倒在地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女。

    最开始，语嫣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看到妄生的表情，以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她只觉得难受。

    “为什么？”

    语嫣的话异常刺耳。

    妄生看着眼前的语嫣，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语嫣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也不过才十几岁而已，与已经活了上百年的自己不同。

    她与自己不同。

    “我们不是朋友吗？”

    妄生没有说话，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说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你讨厌我吗？”

    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失去了色彩，那张俊美的面貌犹如丢弃了情感，那具娇小的躯体像是失去了生命，眼前的少年此刻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不发出一点声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眼前的语嫣，只是听着她所说的话语。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也和别人一样吗？”

    语嫣的语气变得激烈，她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妄生却是毫无变化，依旧是冷漠看着眼前的语嫣。

    “你也把我看作怪物吧，把我看作是妖怪吧？你也讨厌我吗？你也觉得我去死比较好吗？为什么不说话？”

    他想开口，他想辩解什么，但一旦想到自己，那些想法便烟消云散了。

    “说啊，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哪怕我这样求你也不愿意开口吗？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跟她说，跟她道歉，安慰她，本该这么做才对。

    但是，之后呢？

    之后又该怎么办？

    与自己待在一起？然后让她变得离不开自己这个怪物？然后让自己变得软弱？要这样吗？这样就开心了吗？

    自己迟早会害死她的。

    “亏我还觉得……你会把我当成正常的人来看待。亏我还以为你和之前那些师兄不一样，亏我还认为我们能做朋友。”

    她忍不住苦笑，忍不住流泪。

    “说完了吗？请出去吧，别再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说着，却觉得心里痛苦，比身体上的伤痕还更要折磨，比一次次不断死去还要绝望万分。

    心脏像是被分裂了似的。

    伤害重视自己的人是这么痛苦的事吗？

    要是没有心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静静看着，望着少女的背影。

    他看见泪痕染湿了少女的脸，看见那衣上沾染的雪，看见少女的身影渐渐的走出门，从自己的眼中消失。

    他闭上眼，躺回床上。

    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感受着其中心跳的声音。

    接着，眼睛忍不住流下泪水。

    明明没有流下血，明明身体没有受伤，明明没有心魔也没有任何幻觉出现，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呢？

    为什么呢？

    如果将感到难受的心挖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再决定心痛了？如果自己变得自私些？如果自己不在乎她会不会去死的话？

    好痛苦。

    妄生紧闭着眼。

    想着自己能够就此死去。

    可惜，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看着十几颗巨大的狼首，诡道子在纸上记录着妄生吃下不死药之后所发生的变化以及不死药所拥有的副作用。

    不老不死的生命，可cao控血rou的天赋，可控制脆弱的思想，能够改变自身的血rou转而变成各种生物，身体变得古怪。

    精神变得分裂，丧失记忆，时不时会出现幻觉或者发疯，身上会散发出与特殊的味道吸引来妖怪或假神等，这是否说明他已经不算人类了？

    诡道子闭上眼，思考着妄生的事情。

    该拿那小子怎么办呢？

    在一众徒弟里，妄生大概算是最棘手的了吧？现在想想，自己之前或许该把他做出来的不死药抢过来才是呢？

    唉

    究竟该怎么办呢？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徒弟，虽然曾经好几次想要杀了自己，不过现在就这么将那家伙杀了也实在是有些浪费啊。

    更何况，不使用法术就已经这么麻烦了，等他记起曾经使用的法术，那应该会变得有趣吧？真叫人期待啊。

    服下不死药的他，究竟能不能带来什么惊喜呢？

    “师傅……”

    诡道子回过头，已经哭肿了眼睛的语嫣正站在门外看着他，好像受了什么委屈的是，让诡道子有些心疼。

    “怎么，是因为妄生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语嫣却是不说话了。

    直到好久，她才问诡道子。

    “他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个半妖？”

    诡道子想了想妄生从前的模样，温柔的摸着语嫣头，安慰着她说。

    “不，你不用担心，就我所知，你那位师兄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放心吧，他不是那种注重血统的人。”

    “可是……”

    “安心吧，他大概只是变成妖怪打击太大了，你可要好好陪陪他。”

    “但是，我不觉得我能做到，他讨厌我……”

    诡道子没有说话，只是讲语嫣抱回了房间里，陪着她聊了许多，在终于哄她睡着之后，他才从语嫣的房里离开。

    真有趣，不知道如果自己用这个可爱的徒弟来当诱饵的话，妄生会不会上钩呢？还是说，他会和以前一样冷漠？

    “妄生啊妄生，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