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悲 (第1/1页)

    男人的手在颤抖。

    刀尖上的血珠滴落下去，掉在雪中。

    “你也是为不死药而来的吗？”

    看着眼前的男人，妄生问道。

    男人却只是看着妄生。

    只是个凡人，既不是修士，身体中没有一点灵力，也不是披着人皮伪装的妖怪，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他是……怎么有勇气来这里的？

    看着眼前弱小的男人，少年的心里忍不住浮现出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他？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走到自己面前的？

    妄生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你……几岁了？”

    听到男人的话，妄生停下了脚步，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未曾想过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身体在颤抖，连声音也是。

    “你还只是个孩子吧？”

    孩子？是吗？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啊？不过，实际上，自己明明已经活了上百年才是。

    妄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男人。

    他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也是来杀我的？”

    “不……不！我……我不知道……”男人说着，看着妄生，接着却突然是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那个男人说了，只要杀了他……

    可是……

    那是害怕？还是畏惧？就像自己那样？

    看着眼前的男人，妄生却是一时迷糊了。他不懂，不明白为何，眼前的男人能活下来，并且能走到自己面前的？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呢？这么小的孩子？

    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也正是此刻。

    他的信念产生出一丝裂痕，无法再愈合，更令他的行动开始动摇起来，无法消散的绝望与无力感自心头浮现。

    可最终，他还是决定了。

    绝望的感觉在他身旁浮现，恐怖的无力感占据着他的身体，与之前相比，男人变得憔悴，可即使这样，也无法抵挡男人的脚步。

    没有任何法术，没用任何法宝。

    仅仅只是拿着武器的凡人。

    他朝妄生冲了过来。

    妄生只是站着，不躲也不闪，随着刀刃划破他的脸，擦过他的皮rou。妄生这才发现，男人似乎下不了手？

    他在犹豫，在痛苦着。

    难道，他不是为不死药而来的？

    还是说……

    “你，又是为谁来的？”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麻木的抬起了手。

    可无论怎么挥动，也不如刺向妖怪时那般有力，杀死修士时那般迅敏，只因此时此刻，眼前的敌人，不过是个孩子。

    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就要夺走别人的性命。

    这算什么……

    男人忍不住流下眼泪。

    妄生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开口说了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既不杀他，也不躲闪朝自己袭来的攻击，只是默默看着。

    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这种丑态？

    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破绽？

    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妄生只觉得好奇，看着眼前的男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的痛苦与绝望都一并看在了眼中。

    杀了他？不，无需着急。

    想要弄清楚这种状况。

    “为什么现实会这么残酷呢……”男人抱着头，不断回想着有关孩子的一切，但每当他看到眼前的少年。

    手中紧握的刀总是会不自觉松开。

    “为什么不动手？”

    妄生问他。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要犹豫？”

    是啊，杀了他，然后将面临死亡的孩子救回来，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呢？

    是良心吗？

    男人抚摸着自己的胸膛。

    孩子说的话就回荡在耳边，怎样都无法遗忘。

    请抛弃我吧，父亲。

    如果连你都被我拖进深渊的话。

    拜托，请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

    他是个好孩子。

    为什么偏偏不是自己呢？

    愤怒与悲哀糅合在一起，在男人的身体中翻滚着，很快，他在挣扎，在抵抗着什么，随后，孩子的话语刺破了他最后仅剩的理智。

    去做吧。

    只是一瞬间，刀尖刺入了妄生的胸膛！

    可妄生却是露出了笑容，微笑着倒了下去。

    男人的手在颤抖，是兴奋？还是恐惧？

    终究还是做了啊，这种自私的举动，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而夺走了别人的生命什么的，夺走了同样幼小的孩子的生命。

    啊啊……

    儿子知道之后，会怎么看自己呢？

    已经不重要了。

    男人露出了笑容，正打算回去，找那自称诡道子的家伙要来能救自己儿子性命的丹药。可惜，妄生的声音拉住了他。

    “我还活着呢。”

    男人回过头，惊讶得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

    疑问只存在一瞬间，下一秒，他便握紧手中的刀朝妄生刺了过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反正，只要能救活儿子的话，自己变成怎样也无所谓。

    但是，残酷的现实一度击碎了他的幻想。

    “放弃吧。”

    妄生握着刺进自己胸膛的刀子，笑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拔出了那把刀，让他看着自己被撕裂的伤口渐渐愈合。

    “明白吗？就凭你，根本无法杀死我。”

    男人没有放弃，他更像是疯了。

    捡起雪地上的刀又冲向妄生。

    迫不得已，妄生只得打断他的四肢。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

    不，不是努力，是自己只能这么做啊！

    除了这么做之外，自己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啊！可是为什么，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不愿给自己呢？

    “我还不能死……”

    “哦？”

    男人张开嘴，咬住了妄生的腿。

    鲜血从齿间流下。

    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这的，怎么能现在失败呢？开什么玩笑！那个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我还要回去见他！

    妄生看着挣扎着的男人，开口说道。

    “放弃吧。”

    “你真的不明白吗？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杀得了我的，懂吗？无论你怎么做，哪怕，你真的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也走不出这座山。”

    不，他在骗我。

    现在最要紧的……

    “更何况，你现在这样又能做得到什么？”

    男人没有放弃，自始至终只是死死咬着妄生，哪怕身体几乎已经被妄生踢的粉碎，哪怕妄生口中的那些话已经几乎令他绝望。

    即使这样，又怎么能放弃呢？

    那个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我怎么能丢下他？

    看着这位快要死去的父亲，妄生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