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纪_第一章 从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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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从前 (第1/1页)

    于良的全名叫做张于良,自然,也就是张婶的那个张。

    张叔曾亲口跟阿牛说过,他是从一个兄弟那里把阿牛过继来的,他的本名是刘辙,只是自从到了张家之后,张婶开口就说这孩子就是个放牛的命,干脆叫阿牛好了,平日里张叔也不在家,张家上下也就这么习惯了。

    至于阿牛嘛,自从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个不算太深的宅子里,说是宅子也不完全是,小庭院前连两尊像样的石狮子也没有,就栽上两株枇杷树。至于边上也就简单地砌了一溜肩高的石墙,但这规模在村子里也算是名列前茅的阔气了。

    阿牛则在边上的柴房中度过了还算安逸的童年,一同住着的还有一个老嬷嬷,是隔壁老李家请来当佣人的,平日里多亏了李婆婆的关照,也可以说,阿牛就是李婆婆一手带大的,这才让阿牛的日子也算是有惊无险。

    张家管事的自然是张婶,就那股泼辣劲儿,阿牛打心底里佩服,就算是说到了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能混得风生水起,阿牛也毫不意外。莫要说从她那抠搜点什么银子,就算是口角上的便宜那也是半分不让的,扯着个嗓子能嚷嚷个遍。

    前两天刚把隔壁村老王家的老大,卖葱时少折了个铜板,硬是从东街嚷嚷道西街,整整两里路一句话不带重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王家的老大触犯了哪个天条要给拖出去处刑了呢。

    要说整个张家里,阿牛眼中最顺眼的也就是张叔了。打破了阿牛的脑袋瓜子也想不出来,这么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想不开把这样的女人给娶回家。

    每次回家时,张叔都会带上两串冰糖葫芦给阿牛和于良,那正是阿牛最开心的时候,于良往往都嫌弃冰糖葫芦太甜,只吃了一颗尝尝味道就把剩下的塞到阿牛手里了,这也正合阿牛的心意。也只有张叔在家的时候,是阿牛最惬意,不用干太多脏活累活的时间。只可惜大部分的时间张叔都不着家。

    甚至张叔都会为了阿牛而和张婶还曾闹过别扭,依稀是七岁的那年,具体的年龄连抱阿牛回来的张叔也说不上来,也就当年长于良一岁来算了。正巧村子里来了个京城来的书生要来开书塾,说是落榜了,可就算落榜,那也是实打实的秀才呀。

    张婶当即拍案要将于良送往书塾,张叔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也执意让阿牛也一同前往。只见张婶当场就不乐意了,涨红了脸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学费抵得上我们家整整两个月的口粮了,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狗崽子?”

    “对。”

    “我看你是在外头忙糊涂了,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为这个家cao劳的多少,你自己扪心自问,心里有没有半点数,现在一句话,两个月的口粮没了,我看你要不取了我的命得了。”

    “怎么,我们家的孩子算个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算了是吗。咬咬牙,不就是扯扯裤腰带嘛,这日子还能过,那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再说了,就他那个德行,也就是放牛的料,你自己口里不也阿牛阿牛地叫着吗,我指望着他以后去放牛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啥意见啊。”

    “那时候不也没有秀才来教书吗?”

    这是阿牛第一次见到张叔脸红脖子粗地抗议,也是唯一一次,他和于良哪见过这种大场面,顿时都愣在了原地,紧接着就被李婆婆一手一个抱起朝着后房走去。耳边很快就传来密密麻麻的噼啪声,十分清脆。

    “那一定是瓷碗摔碎了,这得是多少只呀。”阿牛在心底默默地想道,这个声音他格外的记忆深刻,毕竟前不久他失手刚打碎过一只,结果给张婶绑在板凳上,往屁股上硬生生用荆条抽了二十下,要不是李婆婆及时上来拦住,估摸着都要疼昏了。现在想起来都隐隐作痛,阿牛心有余悸地伸出手揉了揉。

    最后隐约地听见什么不过了之类的话,阿牛扭过头面对着李婆婆满是皱纹的脸庞;

    “阿婆,我是张婶说的捡来的狗崽子吗?”

    “怎么可能呢,你呀,是天上的星星,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

    “哦.....”

    、

    一旁的于良不知不觉已经在李婆婆的肩膀上睡着了,李婆婆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往二楼走去。

    向右拐进一个房间,轻轻地放下于良和阿牛,于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头一歪,继续呼呼大睡起来,阿牛则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李婆婆。

    “好了,乖乖睡觉,阿婆要去干活了。”

    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拭过他额头的一层细汗,仿若一张砂纸在吹弹可破的鸡蛋表面摩挲,阿牛却格外的享受这一过程,更是满意地蹭了蹭身下铺了棉絮的床。

    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能在床上睡觉,平日里都是跟着阿婆在柴房中铺了张草席就睡。唯一一次在这房间里和于良玩累了,一不留神就躺床上睡着了,睡梦中梦到自己是天上的一只大雁,正展翅在天上翱翔呢,下一刻就被疼痛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阿牛尿床了,被张婶捏着鼻子从房间里扔了出来,再也不许阿牛来房间里耍了。

    醒来之后,阿牛只记得睁开眼后又是熟悉的柴房屋顶,这种神奇的转移术自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了。张叔则坐在柴房门口的台阶上,嘴里吞云吐雾的技巧让阿牛很是羡慕,但也不敢跟张叔提起,生怕惹得张叔生气了。

    “醒了啊,来,坐。”

    张叔右手拍了拍右侧的台阶,趁机左手抖了抖手中的烟斗,把所剩不多的残渣磕在左手边的台阶上。

    “张叔没本事,村里来了位秀才,本该让你去读才是,可我还是拗不过你婶子啊,非要闹着回娘家。”

    说着还用左脚使劲地碾了碾地上的烟灰,回头看见的却是一张满是懵懂的脸,张叔见状不由自主地干笑了几声。

    “也对,跟你说这些你怎么听得懂呢,阿牛啊,张叔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啊。”

    听到糖葫芦的阿牛眼神瞬间明亮了不知道几度,含在嘴里等着糖汁悄悄浸润口腔的感觉让阿牛自从第一次尝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忘记,自从进门前张叔带着阿牛买了一串后,阿牛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这个滋味。

    只是这时候的阿牛早已懂事了许多,没有闹腾,反而认真地望了望这张满是胡渣的脸庞,这懂事一半是在阿婆的低声细语中学会的,另一半则是在张婶的棍棒下明白的。

    而在回来的路上阿牛就默认地接受了这场交易,李婆婆家的媳妇正好来接手了阿牛浇水洗碗这些杂活。

    而在张婶的管理下,张家自然是不养闲人的,阿牛也就被派去放牛了,原本放牛的老头也卸下了担子回乡去了,平和地完成了从老一代到新一代的交接仪式。

    在学堂休息的日子里,于良翘着二郎腿在床上享受着张叔给张婶买来的葡萄,见状张叔满脸不悦地提着于良的衣领就给扔出了房门,自此之后,这些休息的日子里于良也就来跟阿牛一同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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