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此生无须相逢 (第2/2页)



    老道长见此，将那妇人随手扔在地上，任凭她大口喘息咳嗽，满脸惊恐。

    老道长询问徐二，“怎么样，你如何做想？”

    徐二低头沉思，没有直接回复老道长的话。

    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就像他整日在当铺的柜台上拨弄的算盘，心如同那些珠子，七上八下。

    半个时辰后，徐二从龙王庙内走出。

    丑姑正好背对牌坊，举目望向小镇身后的群山，怔怔出神。

    只是在徐二经过她的时候，丑姑淡淡开口，“有些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徐二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古玉，他转头看向丑姑，发现后者并未回神，徐二也就没有在意。

    ……

    小镇东门外，一辆简陋的马车停留，与北齐皇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一点也不相称，可马车中睡觉的老人可不管这些，上了马车的轿子就呼噜大睡，手里还抱着小镇特酿的仙人醉，而酒量如江海的画圣道玄子也只喝了几口就倒了。

    正如那酒壶大红贴题字所说。

    天上客品酒，一品仙人醉。

    高莹嘟着嘴，小小年纪的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二哥要跟那所谓的画圣道玄子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去游历什么山水。

    北齐太上皇再次询问道：“你真明白此次一行的凶险，且不说这一路你会碰到什么，你这身体……”

    他是想说高稹的身体是强弩之末，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高稹淡笑一声，“爷爷，这次您就随了皇孙自己的意愿吧，如今我心境大成，是时候离开庇佑，找寻自己的道路，皇宫内路多复杂，皇墙太高，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有何况是人呢？”

    北齐太上皇哀叹一声，“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说再多又有何意，你父皇那边我会去游说，什么时候回来？”

    高稹看了一眼马车，里面呼噜声震响，他说道：“三年，若三年未归，我会写封家书让人送到皇城门脚下，不进城内，到时就请爷爷与父皇多走几步路了。”

    北齐太上皇目光深邃，人老则精的他又怎么能听不懂高稹话中之意，他心悲痛，无力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高稹点头，看向高莹，刚要开口，高莹却赌气的将头撇向一边，高稹也无奈，从袖口中拿出一副卷起的书画，递给身后的曹德阳，并说了几句话，上了马车，高稹转身行家礼，并非是皇家礼节，而是普通人家的礼。

    望着就此缓缓远去的马车，高莹忍不住哭了出来，嘴里一声一声呼唤二哥，追出十几步后，被一颗石子绊倒，起来继续追，直到追到马车越来越小。

    北齐太上皇喃喃自语：“皇宫像牢笼，夜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却限制了太多人自由，锁住历代皇帝的山水一梦，若能有此一行，也甚好甚好。”

    他神情复杂，更多的是对高稹的羡慕。

    ……

    马车一路前行，道玄子醉酒不醒，呼噜声吵得高稹无法安心凝神，此时高稹叹息一声，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反悔念头。

    下一刻，高稹猛然摇头，迅速将那股念头抛之脑外。

    他郑重看向道玄子，略微思索片刻，走出马车外，与那驱赶马车的车夫同坐。

    “停车！”

    高稹忽然大喊。

    车夫迅速拉紧缰绳。

    高稹匆匆下了马车，朝着后方看去，大路边上，一个满身黄土，破烂衣服的佝偻身影慢慢前行。

    高镇不敢相信，迅速抱拳行礼，声音颤抖道：“前，前辈，您是那位前辈。”

    佝偻的老者没有理会他，而是与之擦肩而过，继续往前，目光浑浊。

    高稹张了张口，他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老人越走越远，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也很僵硬，四肢仿佛无法全力张开，阳光照耀，金光折返。

    高稹败兴而归。

    此时，老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高稹，嘴巴张开，磕磕绊绊的说出三个字，“他、如、何？”

    高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回道：“很好。”

    一只干枯的手掌从老人袖口探出，正好接住从马车的窗户飞出的酒壶，酒香气飘溢而出，老人动了动鼻子。

    马车内传出道玄子的声音，“刚醒来，喝点好酒暖暖身子。”

    老人毫不客气，仰头将壶中酒灌入口中，因为喝的过猛，还在地上散了不少，但老人不在意，将一壶酒灌入口中后，洒脱道：“真是好酒，有些时间没喝过了！”

    若是仔细看，老人浑浊的目光清晰了不少，四肢也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老人一甩手，空空如也的酒壶原路返回，“谢了。”

    随后，他看向高稹，瞳孔一张一缩，随后说道：“赠你一句话，此行离开后，别再回来，我指的不仅仅是小镇，还有这北齐千万里疆土，都别再踏入一步。”

    高稹面色凝重，询问道：“不知前辈是什么意思？”

    老人已经转身离开，与他们走了不同的道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一片嫣红，老人不回头，走进其中。

    马车内的道玄子坐起，脸颊上还是醉酒的红，摇头晃脑道：“大道千千万，道道无归途，此生无须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