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祭奠（1） (第1/1页)

    见过皇太后和皇后之后，朱祐樘要和成化皇帝一起，祭奠太庙。

    太庙就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上，严格意义上来讲都没有出皇城，但护送他们爷俩的仪仗队，依然从奉天殿午门端和门，一直排到了承天门（天安门），长达两华里。

    朱祐樘在承天门下了肩舆，再次又太监引导上了成化皇帝的辂辇。

    辂辇是皇帝专用，红漆顶金漆车身，精美绝伦满是煌煌天家之气，由二十八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抬着。

    成化皇帝一身盛装坐在车厢中，司礼监太监怀恩和张敏跪在皇帝左右两侧侍奉。

    “儿臣参见父皇....”

    见朱祐樘上了车，额上还带着些许的汗珠，成化皇帝顿觉得有些心疼。

    “又没外人别跪了！”成化皇帝抬手，“坐到父皇身边来！”

    “谢父皇！”这一通的折腾，也真是让朱祐樘这个小身体有些吃不消，笑着挨着成化皇帝坐下。

    “赶紧拿手巾把来给太子擦汗！”成化皇帝又开口吩咐，“上茶给太子润润口！”说着，眼神中满是宠溺的继续说道，“大冷天的，折腾的一脑门子汗，着凉了可了不得！”

    皇帝开口，张敏和怀恩恨不得使出全身的解数精心伺候。

    朱祐樘也是渴极了，端着茶盏咕噜一下直接喝干。

    “哎，慢点，那茶太浓！”成化皇帝笑道，“小心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无碍的父皇，离天黑还早！”朱祐樘笑道。

    “饿不饿，吃点点心？”成化皇帝又笑笑，看着朱祐樘的小脸，笑着道，“累不累？”

    朱祐樘摇摇头，可是看着成化皇帝的眼神，又变成无奈的点头。

    “哈哈哈！”成化皇帝大笑起来，“累就对了，往后呀还有更累的！”说着，手掌轻轻拍打自己的大腿，“哎，盼着你快点长大，以后呀这些累人的事就都交给你，朕可以歇歇喽！”

    爷俩的依仗缓缓出发，走端门和承天门之间太庙街门。

    路两旁是吏户礼刑兵工六部的办公处，又称六科廊。

    朱祐樘坐了一会有些坐不住，成化皇帝便撩开车厢车帘的一角，方便他可以看向外面。

    红墙绿瓦之中，一片茂密的柏树林赫然触入眼帘。每一株都是高耸入云，生机勃勃。

    “这是太宗皇帝当年做种的树！”成化皇帝指着外面给儿子讲解，“共有七百余株，取得江山永固之意！”

    正说着，辂辇缓缓停下。

    在太宗皇帝亲手种植的柏树林前，后世子孙必须下轿。

    成化皇帝牵着朱祐樘的手，缓缓下了辂辇。朝东边，太庙的正门前琉璃门走去。

    三座拱门的上方皆有黄琉璃瓦顶，和紫禁城一样的黄色琉璃体现了皇家的尊贵地位。檐下饰有黄绿琉璃斗拱额枋及垂莲柱，墙下为汉白玉须弥座。

    前面的太监们开了正门，皇帝和太子缓缓而入，其他陪同的官员和准备祭品干活的宫人，要从另外两个门进入。

    朱祐樘刚和成化皇帝迈步进去，还没来得及欣赏眼前恢弘壮观堪比奉天殿的大殿，一个锦衣太监就过来跪下。

    “万岁爷，奴婢们已准备妥当了！”一个身材微微有些高大，方脸宽额的太监奏道。

    “好！”成化皇帝点点头，又对朱祐樘道，“吾儿，咱们去种树！”

    朱祐樘一怔，今日册封大典的流程早已有人事先告知，他也背的滚瓜乱熟，可是没有种树的环节啊？再说，在太庙种树？

    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的跟着成化皇帝走。

    刚才说话那太监，躬身笑着道，“太子爷可是累了，奴婢背着您？”

    朱祐樘还没说话，成化皇帝笑道，“行，背着吧，这会儿估摸朝臣们都在忙着一会祭太庙的事，没功夫盯着咱们爷俩！”

    “太子爷！”那太监笑着在朱祐樘面前蹲下。

    “来，走！”成化皇帝伸手，直接架着朱祐樘放在那太监宽厚的后背上。

    “你是谁呀？”朱祐樘看那太监眼生，开口道。

    “奴婢汪直！”那太监笑道。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朱祐樘心中想象，忽然恍然大悟，“这不是日后的厂公吗？”

    现在背着他的，正是现在的御马监太监，日后大名鼎鼎的西厂厂公。

    “东厂西厂锦衣卫！大明皇帝的鹰犬！”

    他心里正想着，汪直已背着他走到另一片柏林之中。这里的柏树显得没那么高大，而且排序有些参差不齐。

    “父皇，这是哪？”

    “太子林！”成化皇帝笑道，“咱大明朝，历代太子都在要栽植树！”

    他说话之间，数十位锦衣太监抬着各种工具物事围了过来。

    成化皇帝坐在一张椅子上笑道，“今天是册封你的日子，你去种颗树，图个好兆头，翠柏常青么！你看哪好，就种哪！”

    汪直马上也开口笑道，“太子爷您看好那块地方，跟奴婢说！”

    朱祐樘目光看着柏林，另一个太监拿着一把铲子站在他身侧，也开口道，“奴婢伺候着您！”

    这太监也很是面生，朱祐樘的目光就不免带上些审视。

    “奴婢陈准！”

    “原来是陈伴伴！”朱祐樘笑道。

    他对这个太监客气一些也是应当的，这人是成化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东厂厂公。

    这位厂公不但在太监之中威望甚高，而且为人正直，连朝廷许多刻板的文臣，都对他评价颇好。

    “奴婢不敢！”见太子用了伴伴这个亲昵的称呼，陈准忙连称不敢。

    听了这话，成化皇帝在后面大笑，“吾儿，他是我的伴伴，可不是你的伴伴！哈哈！”

    朱祐樘也笑笑，就好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般，然后指着林中一块空地，“就那吧！”

    随后，大明朝未来的西厂厂公还有现在的东厂厂公，簇拥着朱祐樘朝着太子林而去。

    成化皇帝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享受太阳，脑中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在这片太子林中种树的场景来。

    那时的他比现在的朱祐樘大了几岁，难得出宫来这个好玩的地方，大呼小叫的太监们都拦不住，林子中那几颗最七扭八歪的柏树，他就是当年所种。

    当年，他种树的时候，他的父亲英宗皇帝，也是这么远远的坐着，含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