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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六 《朔阳变局 五》  (第2/2页)
,否则定不准再漏出一点风声,下一次战场殒命的就是自己了。    但说归说,做归做。这些兵到底也没法子真对百姓下重手,队官派了那些年轻的、面善的去拿人,这些小伙子也都把刀还了鞘,虽然吵嚷得声音不小,可实际上都只是作势在比划,并没有真的从任何一个汉子手中扯来妻儿,也没从任何一个妇人怀里夺过丈夫。这样一来,到底还是由那些老人带了头,主动承担起了整饬队伍的责任,成了临时的领袖。乡绅与小吏带着敬意打起了下手,里长忙不迭地挨个安慰着交出亲人的乡民,拍着胸脯担保上头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一旦甄清了细作,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放回来,叫他们全家团聚的。    不得不说,别看孙维在朝廷里的名声不算好,在同僚间留下个“笑面虎”的“jianian雄”印象,同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人物,但二十年来他带给朔州的变化却是深得民心的。对于老百姓而言,什么方略、目标都是虚的。能吃饱,能穿暖,能过安定日子才是衡量一个父母官的硬指标,而孙维把在相州攒下的经验拿来积贫积弱的朔州,即便实际上只做成了三四分,也足以使这些饱受苦寒和蛮夷之扰的边民感受到真正的实惠了。就拿今日这样的事端来说,这道命令若放在全天下,能不出任何意外,没遭到任何反抗,甚至还有百姓主动配合的地界简直是寥寥可数,简直都可以被当做官民一体的典型写入治国通鉴中去。    灰色的百姓被黄色的士兵们逐渐分割开来,像是浊流冲开了一片苍山。孙维的脸从北墙的一座墩台上出现,驼背管家一脸谄笑跟在后面,那个伶俐的小厮却无影无踪了。    “黄琬回话了吗?”    管家朝一旁招了下手,候着的令兵便跑过来,把个信囊递到了孙维面前。但孙维的注意力明显都在城下,只用鼻子发出了声闷响,管家自然明白这是什么道理,麻利地拆过书信念道:“我已同曹承先数清利害,巳时便可纳民入营。另:调度诸事由曹承先亲往,但来往传递已命邹肖春领队通办。具情待表,望遣得力人营外常候,以督办之名即可,既不入营,便不至触怒逆鳞,无碍。”    孙维阴郁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管家见此情景,便在后面追问了句:“那您看这信怎么回?咱们派谁去?”    管家当然是想自己承下这个差事,毕竟这两天受了不少气,也听了不少下面人的窃窃私语,此时正是个重获宠信的好时机。而且前日晚间孙维似乎在虎贲那里听了什么极坏的消息,回府之后因为些再小不过的事,又出手教训了几个毛手毛脚的下人,就连一贯泼蛮的董氏都识趣地没敢多嘴。而他是唯一进去书房送茶全身而退的人,出来之后便假借孙维之名,将之前几个挨了打的奴才全都赶出府去了,其中就包括那个妄想上位的小杂役。而直到现在,这些事孙维就像毫不在意似的,完全连问都没问一嘴。    “问的他妈的什么屁话?难不成是我亲自去?滚吧,把事办妥当。”孙维低骂了一句,眼睛仍在扫着人群。但这句骂娘听在管家的耳朵里却犹如,躬着的背似乎都直了不少,兴奋地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可惜他的后脑勺没多长只眼睛,否则定然会看见,此时孙维那双小眼睛已经阴恻恻地盯住了他的后心,射出的光芒几乎要把他给穿个透心凉。    “来人。”    两个面无表情的亲兵立刻靠了过来,对孙维同时一拱手,四只眼睛紧紧瞧着孙维的嘴巴。    “你们两个潜进去,给我盯准了,除了邹世春之外,甭管是谁递给他东西,立刻拿住了见我,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做完了安排,孙维挥手屏退了身后的随从们,背着手独自在城墙上慢慢走远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都还在为刚才那道森然的命令感到脊背发凉。他们不知道孙维这几日犯了什么邪火,但谁也不敢谈论,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揣测,手上加倍小心地伺候着,毕竟没人想无缘无故地挨打,无缘无故地丢了饭碗,甚至还有可能无缘无故地被一道命令给“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城东的虎贲士卒们也在快速地执行着一道道命令,一片片营房被腾空,一道道新树立起来的栅栏在营地和校场上划出许多通道,整座大营只在不到两个时辰里就彻底变了格局,等到管家带着一行人穿城过巷地赶来时,竟几乎认不得这是原来那片地界了。    “站住!哪里来的!”随着一声高喝,十几名马军猛地截在面前,将管家领着的队伍拦在了路上。    “自己人!自己人!”管家躬着腰从马车里钻出,手中高高地举着一块令牌,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一同递了过去。    “哦,是刺史府的督办大人到了!”马军队长似乎目力甚好,东西接都不接,只端坐在马背上略撇了一眼,竟然就把枪一横,对着管家拱了拱手。    “哎,正是!劳烦兄弟带个路!”    那队长不再答话,打马转身便走,其他的兵却未一同跟上,而是增了几步,将城里来的这队人隐隐围住,像是押送一般赶着队伍朝辕门走去。    一道、两道、三道,一直过了第五道拒马,管家的心有些发慌,赶紧又钻出车厢,朝着几丈外带路的队长问道:“兄弟,咱们这是哪儿去?刺史大人只命我等在营外扎下即可,若是不麻烦,请给我们几顶帐子,再来些吃喝就得了。”    说话时队伍已经抵在辕门外了,只见那队长朝着哨兵亮了腰牌,又下马交涉几句,接着再翻身上马,行过来给管家回话道:“我家将军说了,既是孙大人派来的人,就要进去好好督,好好办,以免回话时说些雾里看花的废话,搞的两家全是嫌隙。”    管家听了这话,虽然脸上赔笑称是,可心里却已经满是苦水。那日在城头上,他就被曹承先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今日要叫他进这龙潭虎xue,谁知道一会还有多少惊恐要受着!黄琬不是明明在信里写清了不用进去,只在外面传个话就是么?早知道有此变故,完全不是个俏活计,自己争这份罪受干嘛!    “走吧,督办大人,将军大人们都在中军等着你了。”那队官见他不说话,便对骑兵们挥了挥手,于是这队伍也听不得管家使唤了,随从们一个个也都吓得面无血色,怯生生地被夹在高头大马间,像是俘虏一般进了大营。    另一边,孙维虽然大腹便便,但这次确实走得不慢,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地出现在了东北角楼上。登高望远,恰好看见隐约有一行人被接进了营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口中喃喃地骂道:“他妈的果然有鬼,连这帮丘八也要卖他些面子。”同时手在大袖里无意识地摸索着,直到那行人影消失在营门,才慢慢掏出来一块墨玉牌子。他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上面那个用赤金嵌上的“显”字,一边用拇指不断地摩挲着上面的一个缺角,一边在嘴上叨念着:    “敢来这一套,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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