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飞鸟绝（一） (第1/1页)

    圣上给了两日，命我与张侍郎自查此事，林仕沧监查。

    张侍郎出了东苑便晕了过去，林仕沧命人将其送回屋，便与我去了飞鸟棚。

    “公主不用换身衣裳？”见我只擦净了脸，仍着血衣，他有些不忍。

    “只两日时间便要复命。若查不出，入殓时总归有干净衣饰可换。”我唤来飞鸟棚守卫问了情况，又查看了飞鸟棚，便命鹦儿去叫随行太医。

    “公主怀疑有人给飞鸟下毒？”

    “飞鸟均为鸟场统一喂养，再按所需数额捕了送来，运送需两日。方才宫人说，飞鸟送来时均完好无所，经两日路程，虽有些恹恹，但并无异常。方才一查，这飞鸟棚亦无异常。”

    “的确，”林仕沧纵身一跃，上了棚顶俯观，“都是按惯例搭建，无可挑剔……便是飞鸟拥挤受累，亦不至于突然间性情大变。”

    我点头，“如此一来，还是先排查过飞鸟所用食物与水吧。”

    太医验过飞鸟食槽中的残食，又取了水槽中的余水细查，变了脸色。

    “回禀帝公主，飞鸟所食食物无异，可这水，却有古怪！”

    “有何古怪？”我接过他所呈之水。

    “这水初看无异，细察却见水面泛红光。”

    我捧碗对光一瞧，果见水面微微泛起红光，“平常水皆无色，便是湖水、池水，因其中藻物，也至多泛碧色湖色……这水好生奇怪。”

    “不止于此，臣向其中掷了粗孔碳块，两刻之后，碳块表面竟吸附了一层赤色粉末。”

    太医用筷子夹出水中碳块呈上，只见其表确附着薄薄一层赤色粉末。

    “臣恐，这水中混入了赤丹粉啊！”

    “赤丹粉？”我挑眉，“有何效用？”

    “这赤丹粉虽不致命，却能致幻，服下之后，若不动还好，一动，便如全身血液沸腾，理智尽丧、极易愤怒、凶残无度，无论是人、飞鸟或走兽，无一能幸免！”

    “如此狠毒！”我怒斥一声，飞鸟棚处照看宫人跪一片。

    “公主饶命！奴冤枉啊！”喊冤声此起彼伏，“这水乃临天台山泉水，临天台人均饮此水，并无异常啊！”

    “水源既无异，便是有人往水里下毒。”林仕沧挥手。

    一队黑甲护卫闻声而来，齐刷刷跪下，“将军！”

    “这两日，飞鸟棚有何异常？”

    “回将军，”领头护卫回了话，“将军命我等严加看管飞鸟棚，我等日夜不懈！近日来，飞鸟棚处食物用水定点送来，进出均为日常照看宫人，我等未见人投毒，亦未发现可疑之处。”

    我迟疑了。林仕沧虽于战场卸甲，但林家军军魂未灭，所训士兵，皆为精兵死士，看管飞鸟棚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这一点，无人可质疑。

    “公主！”飞鸟棚主事跪行上前，磕了头，“公主明察！夏日天热，飞鸟送来时便精神不佳。侍郎大人发了话，让我等细心照料，务必护好飞鸟。我等一刻也不敢松懈！每日寅时便起床梳洗进食，卯时便挑了食物和水来飞鸟棚，细细照看，直至子时方回屋歇息。飞鸟所用之水，乃我们院中储水罐直取，储水罐中水，又是水房每日接了泉水送来的，整个临天台宫人皆用此水！若此水有毒，我等又怎会安然无恙呢！公主明察啊！”

    既同用一水，又无人下毒，那毒从何而来？

    “那便是从房中运水至飞鸟棚时出了问题！”林仕沧命人搬来了运水所用陶罐，让太医细细盘查。

    “帝公主，这些陶罐中确有赤丹粉，可量却太少，且未沉底部，不似是有人投入，倒像是……水中赤丹粉吸附于壁。”

    “如此，便还是水的问题。”林仕沧沉了脸，“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我思索片刻，抬起头。

    “陶罐在此，陶盖呢？”

    飞鸟运输难免受惊，为使其情绪速速稳定，飞鸟棚一向设在林间，离照看宫人住处本也有一段距离。此番太后亲自祈福，因太后易心悸失眠，我便命张侍郎将飞鸟棚再往外移，那距离宫人住处便更远了，故为好好照看飞鸟，宫人们卯时便出发，此言不差。

    山泉清冽冰冷，晨间使用过凉，故水房送水不喜加盖，意在促其回温。可山路曲折，宫人们挑着食物与水行于林间，食物倒还好，水却会荡漾损失，故必加盖封牢。

    眼下陶罐虽在，可陶盖呢？

    林仕沧带人四处寻找陶盖，正遍寻不得，却见一小厮推了车回飞鸟棚，车上正是满满一堆陶盖。

    “押下！”

    林仕沧扣了小厮押到我面前。

    “公主，陶盖在此！”

    太医急忙上前查看，却未见赤丹粉。

    “你把这些陶盖带去哪里了？”我紧紧皱眉，伸手揉着太阳xue。

    “是……是侍郎大人……”那小厮吓破了胆，急忙回话，“今晨飞鸟送至祈福台侧备好后，侍郎大人来了趟飞鸟棚，查看一番后，说陶器这么脏还在运水，若圣上知晓，定罚我等照看飞鸟失职之罪，命我速速洗净，小的哪敢不从！但其余宫人都去祈福台照看飞鸟了，陶罐又多又重，侍郎大人便说陶盖轻，让我先统一收了陶盖清洗……”

    “所有陶盖都洗了？”

    “洗了，都洗得干干净净！”那小厮哭哑了嗓子，“求公主饶了小的！小的今后定好好当差！”

    我怒气上心。

    “在何处洗的？灌洗的水何在？”

    “就，就在净具房洗的，用过的水都倒屋后的地里了。”

    “那怕是寻不得了，”太医摇头，“这赤丹粉虽不怕水，却最忌热！泼进地里一晒，便消散了。”

    我握紧了拳，沉住气。虽已至晌午，但毕竟才初夏，临天台又本是避暑之地，树林子多，山泉水冰凉，亦有降温之效……

    “挖！”我咬牙放言，“把那块土都挖起来！本宫也定要翻出那赤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