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道_第九章:飞鸟绝(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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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飞鸟绝(二) (第1/1页)

    一行人奔至净具房,如那小厮所言,房后荒地灌了水还润着。

    宫人送来了锄头,林仕沧一声令下,黑甲护卫便开挖。黑甲护卫办事利索,只两刻钟,湿润的泥土尽数挖完,露出干散的土地,林仕沧叫了停。

    我命人腾空了净具房浅池子,挖出的土用竹筐装着,倒入浅池中,再灌上冰冷的山泉水,掷了粗孔碳块。

    鹦儿送来了干净的着物,我就着净具房侧屋草草擦拭一番,又速速换了衣裳,出来时,远远便瞧见浅池面泛起了红光。

    “帝公主!此土中果然含有大量赤丹粉!”太医用竹娄捞起一些碳块,只见其表面吸附了厚厚一层赤色粉末,“得亏帝公主立下决断,若是再晚个把时辰,日头再烈些,只怕便消散了。”

    “公主饶命啊!”那小厮哭喊着又跪下,“小的洗那陶盖时是见着了水色发红,可小的不知什么赤丹粉!小的还以为是陶体脱色!小的糊涂!”

    “你的确糊涂,”我终于定了心神,坐下饮茶,“但若非你糊涂又胆小,一心只想速速完成侍郎之命,草草泼了污水,本宫还找不出这赤丹粉。”

    “公主所言有理。”林仕沧若有所思,“若是这小厮按照宫规,将所用污水倒入了污水池,混了其他杂晦,便真不好分辨了。”

    “天不亡本宫,便是气运。”我示意鹦儿派人收好那些碳块,“此事,张侍郎脱不了干系。”

    “末将这就带人扣下张侍郎,送去圣上处!”林仕沧提脚要走。

    “仅这些还定不死他的罪,”我挥手拦他,“命人将他看管起来便好。将军不妨查一查,这些陶器,从何而来,如何进得了临天台。”

    一日惊魂又劳累,我身心俱疲,转眼夜色将至,终回了屋里。鹦儿备了晚膳,虽只简单三菜一汤,却特意加了糖丝山药糕,甚得我心。

    刚坐下要用膳,门前婢女禀报,林仕沧来了。

    “林将军,”见他进屋,我微点了头,“可有用膳?”

    “谢公主关怀。”他作揖,便要回禀。

    “那便还未用膳。”我点头打断他,鹦儿会意,招呼婢女在廊间上了桌凳。

    “不劳烦公主费心,”林仕沧颇有些不自在,“末将带兵,三餐不顾,早已习惯。”

    “那是往日,既是如今,便谈如今之事。”我吃着那糖丝山药糕,心情很是愉快。

    说话间,婢女已比照着我的桌子上了菜,热乎乎的汤菜上了桌,屋里廊间,香气一片。林仕沧略一踌躇,便抱拳谢过,落了座。

    “林将军方才想说什么?”我刚一问,他便要起身,我急忙挥了手,“吃着说。”

    “这不合规矩。”

    “与本宫共事,不必拘于小事。”我喝口热汤,“说吧,查到了什么?”

    他终是没有起身,却依旧停了筷。

    “礼部侍郎张贤清借势敛财已久。往日宫中礼事所涉物具,多是由其族人制了,高价转手于皇商,再供入宫中。其族人不仅收取卖价,皇商领了宫中所付款项,还得向其支付三成。前后一算,一笔款子,竟有七八成入了侍郎府中。”

    “他倒是会打算盘,”我轻笑,“宫中购置物品,一查资格,二验成色,源头倒是其次。找皇商过一遍手,确是巧招……不过宫中验货一向严格,便是权贵欺压,也不敢供入残次品,这批陶器,如何能骗过精家的眼睛?”

    “临天台虽建得巧,但毕竟于山中,所涉之事一向去繁求精,故以往祈福放生,最多是备上两三缸鱼,四五笼飞鸟,并不会大肆准备。”他不做声色,目光却向我,“此次,公主称太后年近古稀,仍跋山涉水亲至临天台祈福,此情感天动地,不可草率,命鸟场备了整整五十笼飞鸟。鸟场储蓄虽丰,但临天台所配用具却缺了口。”

    “圣上亲政那年,临天台亦承办过赦天大典,规模较此次大上两倍,怎不见用具缺失?”我又拿起一块糖丝糕。

    “其余用具皆是足够的,偏是这飞禽所用陶器,”他盯着我手中的糖丝糕,竟愣了一愣,“……此等陶器不比其余用具,造价本就不高,赚头更小,用得也少,礼部从不多置办。此时突然冒出缺口,只能现采买,这便出了事。”

    “如何?”

    “侍郎族中不喜制此低等陶器,近处皇商亦暂无现成货品,侍郎便命人于民间采办,巧探得有一陶窑,老板欠了债,低价出售所存大量陶器。侍郎命人前去谈价,对方许是急于还债,竟同意再降一成价。此一算,这小小陶器买卖,竟有大钱可赚,侍郎族人立即购入陶器,照旧运作,办成了买卖。而此陶器既为禽类所用,又因祈福在即,便直接运来了临天台。”林仕沧喝了口茶,微歇,“至于赤丹粉,是藏在了陶盖里,又薄薄刷了层釉浆,不细看并不显眼。釉浆只是风干,并未煅烧,过两次水,自然便融了,露出里面的赤丹粉来。”

    “故而飞鸟送至飞鸟棚,前两日并无异常,祈福当日却发了狂。”

    “末将询问过照看宫人,飞鸟棚远,陶器盛了水重,故每日只送一次水。飞鸟到临天台当日送了一次水,第二日卯时送了第二次水,第三次便是祈福当日……如此正好对上。”

    “侍郎之事,将军如何得知?”

    “公主只命不得动张侍郎,却未说过,不得动其身边人。”许是真的饿了,他拿起一块糖丝糕,细细瞧了,却不好下口,“末将扣了他的师爷,上了刑,便都招了。”

    林仕沧办事,果然得力。

    “公主,礼部侍郎张贤清说有要事禀告,请公主前去。”门口婢女躬身回禀。

    “只禁了两个时辰的足,便坐不住了?”我擦了嘴,缓缓漱口,“侍郎为男子,本宫前去他住处亦不妥……本宫便在风亭见他,还劳烦将军派人将他押了去。”

    “公主可要末将陪同?”林仕沧起身,面色肃然。

    “不必,他乃书生起家,不曾习拳脚功夫,只耍耍嘴皮子,有何可惧?”我起身向外走去,路过廊里,回头嘱咐鹦儿,“将这盘糖丝山药糕包好,林将军带回去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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