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道_第十八章:走狗烹(一)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十八章:走狗烹(一) (第1/1页)

    “此一局,仍有一处不圆满,还望薛郎成全。”

    我坐在轿子里,脑中将那日场景再过了一遍。

    薛意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刻在了我脑子里,让我惴惴不安,心神难定,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与他相见起的每一幕,就连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也要细细揣摩一遍。

    薛意此人,甚是奇怪,他看似不着调,其实却将一切看得清明,每每我稍递柳枝,他便能立刻接住。

    只怕若我稍有大意,他便能立即反扑,实在不可小觑。

    “公主怎会想上门拜访林将军?”鹦儿剥了莲子,塞到我手里。

    “不吃!”我一脸嫌弃,“莲心都未去!还没有糖衣!”

    “还说呢!公主您自个儿瞧瞧,这额头上长了多大颗红籽!”如一早料到我不会吃,鹦儿赶忙掏出手镜递给我,“再不下下火,只怕脸上就长满了!”

    “是吗?”我照着镜子,瞧着那冒起来的红籽像在向我示威,“是有些厉害……可这也太苦了!我吃不下!”

    “公主不愿吃这莲子,那是愿意找何太医开方子?”

    我一听见何太医,脑袋就犯晕。他上次给我开了十副补药,鹦儿每日亲自熬了盯着我喝,喝得我寻死觅活,只要看见就那汤水便直做呕。

    “我吃……就吃一颗……”

    “十颗。”

    “五颗。”

    “八颗!”

    “六颗!

    正争执着,车夫叫了停,我赶紧提了裙摆下车。

    “公主!”林仕沧一早接了拜帖,便提前在门前等着。

    “林将军,”我点头,“进府说话?”

    他领着我过了前院,在凉亭中落座。亭至湖中,湖不大,却盛荷满铺。

    “末将府中简陋,唯这莲景可略做一赏。”他并未坐下,亦未叫小厮上前,挽了袖子亲自斟茶,“末将甚少待在府中,故府中未备好茶,恐有所怠慢,望公主恕罪。”

    “无碍,是本宫不请自来,叨扰将军。”我默默打量着他。

    正是休沐日,林仕沧未着将服,一身深蓝袍子,领口与双襟处浅绣横纹,袖口收敛,露出内里银灰衫袖,腰间只系了墨色宽带,不曾点坠子,简洁明了,很是挺拔精神。

    他斟好茶,亦不落座,双手交叉背于背后,似随时等着领命。

    “林将军,本宫说过,与本宫共事不必拘于小节。再者,本宫今日是来府中做客,林将军如此,本宫竟不知所措了。”

    他回了神,羞红了脸,唇微启,张合几次,仍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低着头先落了座。

    我觉好笑,见他一脸肃穆,又不好发笑。

    “末将不曾迎过客……让公主见笑。”

    我见他咬唇不安,狼狈之下,竟有几分受了欺负的委屈样子,忽觉自己像是杨柳巷的恩客,取笑新来的雏儿。

    “咳咳。”我颇有些不自在,连忙寻着话,“本宫今日前来,是有事想向将军请教。”

    “公主请讲。”

    “听闻朝中因猎云旧事风波四起,本宫甚是不安。然圣上定不愿本宫再纠缠其中,本宫平日亦不曾与外臣有所交际,故……只能前来拜访将军。”

    林仕沧闻言,窘态一扫。

    “公主想问什么?”

    “将军与本宫曾共同见证猎云灭府,应知猎云旧人已不存与世。那此往事来袭,是何人所为?”

    “公主怀疑末将?”他沉了脸色。

    “若是怀疑将军,本宫便应诱将军入府擒拿,怎会亲自上面拜访?”

    他略略踌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圣上既不愿公主纠缠,那今日所言,公主听过便罢。”似定了心,他缓缓道来,“圣上最近频频召一郎君入殿,臣闻此人姓薛名意,才学很是了得,平步青云入了圣上之眼,身无官职却领旨查办此事。大理寺卿一干人等苦查数日未有头绪,此人却仅用一日,便察觉异常。”

    “何处异常?”

    “此人将朝中众臣所得告密信全数收来,比对细查,觉其中一份,纸面微有咸腥之味,于光下细看,隐隐有结晶之像,便将此信分裁为数十份,分别以水泡、火烤、喷醋等方式逐一验过,唯独加热后呈棕红色这一点,很是奇异,召太医、仵作、乡野艺人等商议研判后,觉其或为,墨鱼骨粉。”

    “墨鱼骨粉?这是何毒?”

    “非毒物也,就是将墨鱼骨头晒干,再磨成粉,有收敛止血止痛之用,亦可促骨修复。”

    “如此一来,是武将?太医院也有嫌疑……”我陷入沉思,“排查范围太大了……”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只因这墨鱼骨粉还有一奇效。”林仕沧似想起什么,看着我,愣了一愣,“喜养鸟兽之人皆知,金贵的雀儿,特别是金丝雀一类,七八月间会脱换羽毛,期间极易染病。此时若在其饮食中加入墨鱼骨粉,便可减低其染病几率。”

    “金丝雀……雀类……”我眉头舒展,“前礼部侍郎张贤清甚喜养雀!”

    “正是,”林仕沧盯着我的脸,目不转睛,“薛氏郎亦探得此信,带人前往侍郎府查看。侍郎一族已败落,府中狼狈不堪,但书房桌案上正放着一笼子,其中金丝雀已死,而装着鱼骨粉的盒子,便放在宣纸篮一侧。再一细查,镇纸上也沾了此粉。想来是此粉易结块,张侍郎便用宣纸包了镇纸按压,而侍郎府中人慌忙传信时,误用了此页纸。”

    “故只有一页纸上有此粉,而其余均无。”我点头,“当初飞鸟一事传回京城,侍郎府中人定心中不安,慌不择路,竟想出此办法混淆视听!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侍郎一行既行死事,便注定难逃死罪。既源头已查明,本宫亦能心安。”

    “公主,当日在风亭,您曾与前侍郎独处,可曾生旁枝?”

    我盯着林仕沧,平静如常。

    “将军何出此问?”

    林仕沧与我对望许久,终是别过视线。

    “无事……是末将唐突了。”

    “说来,那日凶险,圣上竟独自出现在风亭!若前侍郎暗中有同党……本宫此刻想想,仍觉后怕。”我面露惊色,捂着心口,喝了口茶。

    “末将失职。”他又皱起了眉,“圣上命末将不可上前时,末将应再警惕些。”

    “既是圣上之命,将军不用自责。”我略整仪容,起了身,“既已问完,本宫便不再叨扰将军了。”

    林仕沧送到府门前,我上了马车。

    “林将军。”

    临走前,我伸手撩起车帘,朝他莞尔一笑。

    “乌龙茶加了花蜜,本宫很喜欢。”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