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刑人 (第1/1页)

    卫斯林从来没见过有人的包里，会塞数额那么巨大的支票。

    就像耶芙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身中数枪还能活蹦乱跳一样。

    ——总之，在金钱的诱惑下，卫斯林可耻地屈服了。

    如果耶芙愿意，他甚至可以陪耶芙扮演侦探到天荒地老。

    不死并非没有代价，多年的不死者生活未曾给他带来想象中的财富，反而是让他愈发穷困潦倒，甚至不得不以各种奇葩委托为生。

    “简直是不死者之耻。”

    品尝着用耶芙购买的新鲜茶叶冲泡出来的下午茶，卫斯林心里如此想道。

    在他不远处的桌子旁，耶芙正把头埋在纸堆之中，试图在报纸之间找出来所需要的情报。

    直到窗外路边的瓦斯灯逐渐亮起，她才直起身子，审视着自己一个白天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共计23起你可能会感兴趣的案件，你看一下哪一件比较合适？”

    沉迷在侦探游戏里的耶芙兴高采烈，可卫斯林一脸懒散模样，看都没看就将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

    耶芙暴怒，她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恨不得扑上来，将这个糟蹋自己成果的混蛋撕成碎片。

    “实际上我已经接到委托了，有人请我去调查下城区某个帮派，价格不菲。”

    扬了扬手里的信件，卫斯林摊手道：“看你这么投入，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你。”

    莱伯斯接手的最后一起委托尚未结束，卫斯林还需要处理下手尾，然后去领取自己的报酬。

    至于为什么要让耶芙去查资料……

    摸鱼的时候看着漂亮女助手干活，黑心老板感觉自己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当然，按照卫斯林说法的话，这个叫做“入职培训”。

    “你！”

    耶芙咬咬牙，两手握紧又松开。

    她终于发现，自己这个老板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却是十足十的王八蛋。

    卫斯林低头，装作没有看见耶芙愤怒的表情。他看了看手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突然问道：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有兴趣跟我出去一趟吗？”

    ……

    “绿火帮没了，前两天晚上有个疯子袭击了他们的码头，四十多个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男人推开房门，说出了一个坏消息。

    屋里坐着的光头壮汉抽着烟，皱了皱眉，问道：“还有吗？”

    “接下来是更坏的消息，绿火帮运的那批货也丢了。”

    “丢了？！！”

    壮汉彻底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谁干的！”

    男人冷笑两声，没有回答：“你现在要考虑的，是那个东西怎么办。”

    壮汉不再说话，他缩了缩脑袋，就连声音都压低了两分。

    他能在下城区混得风生水起，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那个东西”。

    也正是因此，他能够不管绿火帮的死活，但他不能不管货物的去向！

    壮汉声音压低了许多：

    “怎么办？那玩意儿没有东西吃，会杀人的！”

    “你不是有很多手下吗？”

    男人呵呵冷笑：“不用我教你吧？”

    壮汉沉默，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

    “记得六十年前，刚铎王国和辉耀教团之间爆发的神圣战争吗？蒸汽机就是那场战争的最后出现的。

    驾驭着蒸汽装甲的圆桌骑士们浴血奋战，乘着钢铁列车和浮空飞艇奔行在战场上，将辉耀教团的军队赶回了圣城。

    在那之后，人们给这座城市起了一个新的外号。”

    “蒸汽之城。”

    耶芙喃喃自语，这是记录在历史课本里的东西，她记得很清楚。

    只是，这跟自己的侦探生活，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们汇聚在这里，想要在这座蒸汽之城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

    ——当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能在梦中想想这些事情。

    而这些人，就是下城区的主要组成人群。”

    看着面前杂乱的房屋，还有地面井盖上喷出的白色雾气，卫斯林的声音很轻：

    “下城区之于都灵顿，就像是蒸汽管道上的铁锈，虽然有害却让人无计可施。议会不止一次想要推掉这片区域，但每次都未能如愿——天知道那些大人物在下城区有多少生意。”

    耶芙以前只知道下城区是都灵顿最肮脏最混乱的地方，无数帮派在此聚集，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但她从未想过，下城区居然会如此复杂。

    ——和自己父亲所描述的美好世界完全不同，卫斯林所讲述的，充满了黑暗和洗刷不掉的血腥。

    “而且，在六十年的发展中，下城区有很多诡异的传说。”

    “哦？”

    耶芙眼睛瞬间瞪大，她可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些。

    在父亲的故事里，都灵顿似乎只有一群懒散的官僚和贪婪的贵族。

    哦，还有他那日渐增高的发际线……

    “比如在下水道里唱歌的美人鱼，嫉恶如仇的行刑人，吸人血的怪物……当然，基本上都是酒馆里的醉鬼们吹牛时用的故事。”

    卫斯林将大衣的衣领竖起，把自己藏在了帽檐下面。他手里依然拄着那根黑色镶金手杖，手杖顶端的骷髅头两侧有着燃烧的火焰花纹，眼神空洞如深渊。

    耶芙有样学样，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这是在保护自己，虽然下城区一向秉承着“恩怨绝不带出去”的原则，但是这里毕竟鱼龙混杂，卫斯林不愿意招惹这些疯狗般的家伙。

    就像没有人愿意被狗咬一样。

    女孩的声音从帽子下面传了出来，她问道：

    “为什么说是基本上？意思是故事里有真的，对吗？”

    卫斯林嘴角笑容更甚，他发现自己喜欢上跟耶芙在一起的感觉了。

    这个敏锐的女孩简直是当年莱伯斯的翻版，一个合格的员工、助手。

    只需要稍加培养，就会成为他理想的经纪人，甚至没准还可以兼任饭票。

    “是啊，有些事情是真的。”

    黑暗里，卫斯林的声音低沉。他看着不远处有人看守的厂房，笑容逐渐肆意起来。

    “作为一名新入职的员工，你应该知道一件事……”

    “你的老板，在下城区有个外号，就叫行刑人。”